晚期患者荔枝Litchi

注：本文OOC

不喜慎入

“我等你的好消息。”Oat经理笑着拍了拍Kongphop的肩膀。

Kongphop扯开嘴角，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。

“Oat经理，我们去下一个车间吧。”

Arthit面色无虞，似乎方才的错愕只是一时的错觉。

Kongphop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，强压下心中烦躁的情绪，大跨步跟了上去。

巡视完各个车间，送走了Oat，也到了下班的时间。

雨点敲打着车窗，雨水汇聚成小溪，模糊了视线。车辆缓慢地向前移动，红色的信号灯不停地闪烁。

今天Arthit没有坐在副驾驶，而是坐在后座，沉默地看着窗外的车来车往。驾驶座的Kongphop好几次欲言又止，可是每次从后视镜看到Arthit冷峻的侧脸，平日里伶牙俐齿，能言善道的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。

狭小的空间，只有压抑的沉默。

经历一路上的拥堵，车子终于驶回了公寓。Kongphop刚停好车，Arthit马上就下了车。被丢下的Kongphop拔出车钥匙，快步跟在Arthit身后，寸步不离。

Arthit回到卧室，放下公文包，解开衬衫上面的钮扣。

Kongphop站在卧室的门口看着男人，脚下生了根，就像一尊已经伫立千年的雕像。

“你就没有想对我说的话吗？”

青年终于隐忍不住，率先打破了漫长的死寂。闻言，男人解纽扣的手停了下来。Arthit缓缓转过身，一脸平静。

“我尊重你的选择。”

Kongphop试图从男人脸上找到伤心的情绪，哪怕只有一点点。但他很快就发现，眼前的男人就像个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木偶，只有他一个人烦躁不安。

男人永远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。而他就像个笑话，被男人耍得团团转。

他握紧了拳头。

尊重他的选择，呵呵，这句话说得可真动听。

眼前的男人总是这样，冷漠旁观，置身事外，避重就轻，从不愿意正视问题的所在，也不将真实想法示于人前。

以尊重别人的名义，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，撇清所有的责任，如此就不会有心理上的负担，别人也无法指责。他不是第一次见识到Arthit为人处事的高明之处，在商场上行走，这一招可谓是无往不利，多少商业纠纷都被Arthit滴水不漏地解决掉。

今天他又真真切切地感受到，这一招的威力。

他给他自由选择的权利，却选择冷眼旁观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他想他已经做出了决定。

“我先回客房了。”没等到Arthit的回答，他就先行一步离开了卧室。Kongphop已经有段时间没住过客房了，平日里都是和Arthit睡同一张床，今天他又搬回了客房。

Arthit站在没开灯的卧室里，时间久得仿佛停止了流动。

男人看向窗外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的黑暗，窗外的世界已被狂风暴雨所统治。

他走到窗前，看着这漫天风雨。

这场雨什么时候才停呢。

作为Kongphop的上司，他不会做青年晋升路上的绊脚石，也不会去左右和干涉青年的选择。

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，自己终究只是个过客。无论是走是留，都是Kongphop自己的选择。

胸口突然无法抑制地开始刺痛，Arthit伸出右手捂住了胸口。

可能是最近工作太忙了，身体发出了预警，有机会去医院做个检查吧，他想。

第二天早上，Kongphop随便找了个借口提前出了门，没和Arthit一起去上班，脚步匆忙得连早餐都没有吃。

Kongphop的冷淡，Arthit并非没有感觉。

以前从不避嫌的人，如今学会了避嫌。

从前喜欢缠着他的人，突然主动远离了他。

以前总喜欢争着给他开车的人，今天头也不回地出了门。

被青年霸占许久的车钥匙重新回到自己手里，此时此刻安静地躺在他的手掌心，有种不真实感。

坐在驾驶座的位置上，Arthit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开过车了。以前Kongphop总喜欢争着抢着给他开车，当他的司机。

幸好自己还记得怎么开车，没有退化到刚领驾驶证的新手阶段。Arthit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，启动了车子。

Kongphop被集团人力部经理看中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各个部门。他刚到部门，听到风声的人马上一拥而上，技术研发生产部立刻被围了个水泄不通。

“祝贺你啊，Kongphop，高升之后可不要忘了我们。”一个男同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后背。

“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会有出息的。”另一个男同事笑着附和道。

“Kongphop秘书，你真的要走吗？我们舍不得你，一定要多回来看看我们。”女同事们大都依依不舍，Kongphop在她们眼中可是勤奋亲切，有工作能力，积极上进的好青年。

Kongphop嘴里说着客套的话，脸上堆满了应对得体的笑容。

那些或真或假的恭喜，有多少人是发自真心的呢。成年人的真心到底有几分，他不想去深究。

“当然，我一定不会忘了你们。”

这句话是真的，也是假的。

Arthit走出电梯后看见的就是这副情景，被人群簇拥的青年春风得意，前途光明。他站在不远处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，那热闹与他无关。

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，把热闹抛在身后。

不知为何，胸口有点闷，他打开了窗户，随后开始了今天的工作。

“Arthit，你们部门可真热闹。”

“你怎么来了？” Arthit眉头一皱，“你也是来看热闹的吗？”

“我怎么就不能来了。”来人正是人力部经理Bright，“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你这里串门了。”

Bright自来熟地在办公室走来走去，四处打量，嘴上也没闲着，“我怎么觉得你这办公室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，但是我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了。”

“是吗？我倒不这么觉得。”Arthit头也没抬。

自己每天都在这个办公室工作，能有什么不一样呢。

“Oat也真是的，要挖人也不提前跟你打声招呼，这不是当众让你下不来台吗？再怎么说也要给你一点面子嘛。”Bright负手而立，毫不留情地吐槽道，“他还真是我行我素。”

“那只是他的工作。”

“那么，你要放他走吗？”Bright看向办公桌前的男人，从他进门开始一直伏案工作的男人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。

Kongphop怀里抱着一堆文件，刚想敲开经理办公室的门，却发现门没有锁好，此时办公室内传来Arthit冷静自持的声音：

“他要走，我也拦不住。”

Kongphop的呼吸猛地一滞。

“我和他之间，是上下级的关系。人，都是往高处走的。这个机会很难得，多少人工作了一辈子，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职员。作为上司，我无权阻挠他。”

男人的声音毫无温度，没有任何波动。

因为可笑的情分深受困扰的，似乎只有他一人。

“你倒是大度，愿意放他走。他要是走了，你身边的位置又空出来了，现在又不是毕业季，我去哪里招人啊。”Bright低低地骂了一声，“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，才会一直被你使唤。”

“抱歉，让你费心了。”Arthit有些失神。

听完里头两人的对话，Kongphop抓紧了门框。 他闭上眼睛，深吸一口气，往回走。

他抱着那沓文件，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，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。

“喂，是Sara姐吗？你有空吗，我们见个面吧。”

和电话那头的Sara约好了时间，挂断电话的Kongphop完全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。

还有很多事要忙呢，他强迫自己重新投入手头上的工作。

下班后Arthit一个人回到家，在玄关换好鞋子，走进客厅。他闻到一股香味，这股香味是从厨房飘过来的，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，还有一瓶红酒，两个玻璃高脚杯，氛围竟意外的温馨。

不明所以的Arthit站在一旁，怔忡地看着眼前丰盛的晚餐，这一桌子菜究竟意味着什么。

“回来了，吃饭吧。”

Kongphop从厨房走了出来，解开围裙，拉开椅子落座。Arthit放下手中的公文包，坐在Kongphop对面。

两人相顾无言。

许久，Kongphop先举起筷子。

“先吃饭吧，再不动筷子，菜就凉了。”

Arthit也拿起筷子，夹起一筷子菜，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。

“味道怎么样？”坐在他对面的青年询问道。

“很好吃。”Arthit放下筷子，日常得不能再日常的对话，令他有些恍惚。

“托你的福，我现在的厨艺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。就算一个人住，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。”

Arthit还没有完全消化青年话里的意思，青年接着说：

“我已经找到了新的房子，新的房东是个不错的人，搬家公司也已经联系好了。”

房东……Arthit夹菜的手悬在半空。

不是配合默契的上下级，不是熟悉而又陌生的游戏对象兼床·伴，而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房东和租客，仅此而已。

这是Kongphop对他们二人之间关系的认知。

所以今晚的晚餐，是最后的晚餐。

这样也好，Kongphop的存在，令他变得日渐软弱，这样的自己实在太陌生。父母互相怨怼，互相纠缠，过着混乱不堪的日子。哪怕是现在，两人也因为财产分割的问题互相指责对方，往日的夫妻情分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他不想变成那样的人，他不想过那样的生活。

他害怕被陌生的情感掌控，也害怕自己一成不变，按部就班的生活发生改变。在质变发生之前，在自己无法控制事态之前，他必须把Kongphop从自己的生活中彻底剥离出去。

快刀斩乱麻，干净利落，绝不拖泥带水，这是青年对待男女关系乃至同性关系素来的作风。青年潇洒风流，却从不会和对方纠缠不休。

这不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？

由青年亲手结束这段畸形的关系，他和他，都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。

“Sara姐会回来顶替我的位置，她父亲身体恢复得不错，听说她在市区找好了房子，护工也很负责任。”

Kongphop的话令他始料未及，他愣了几秒，很快就恢复了原样。

“她以前就做得很好。”

Kongphop端起一旁的红酒一饮而尽，露出一个苦笑，“是啊，没有比她更适合你的人选了。”

而他当初就不该自以为是地顶替Sara的位置，不切实际地认为自己可以改变一个根本不可能被改变的人。

或许早在两人重逢的那一刻，他就该装作那一段往事不曾存在。或许他和他之间的故事，从一开始就是错的。

“祝贺你。”

这不过是诸多祝贺语中最平淡也是最简单的一句，Kongphop还是接受了。

“谢谢您。”

终于可以摆脱我了，你心里一定很开心吧，Kongphop的眼底没有一丝笑意。

Arthit假装没有听出Kongphop话里的嘲讽，他握住手边的高脚杯。

为了掩饰无法控制的手抖。

未完待续……